“一万二、一万三……”再次结束了这一天的工作后,平静的下午,白奕正数着这二十多天以来的积蓄,是自己一点一点干活攒起来的钱,这次可是没有用上一点偷来的钱,这样才能配上姐姐。
数到最后,一共是两万多缅甸币,这些钱加起来已经足够买到自己心仪的那条手链了。不知道送给姐姐之后,姐姐会有多高兴呢?哈哈,真的迫不及待地就想看到呀!白奕偷偷乐着,期盼着明天姐姐生日的到来,这份心情简直让他坐立不安。
实在是等不及了!白奕猛地起身,飞奔到一家很考究的小店里,毫不犹豫地买下了那条串着一小块白玉的手链,上面还有许许多多五颜六色的小珠子,看上去就令人爱不释手。
小心翼翼地捧着这条手链,白奕情不自禁地在脑海里想象着姐姐戴上的样子,感觉姐姐好像更美了呢!想着想着,白奕就咧开嘴傻笑起来。
白奕仰头,看着天边的光芒越来越暗淡,太阳渐渐隐去,一轮弯月渐渐在夜空中浮现,将她那纯洁无瑕的宛如轻纱般的光芒洒向大地,令人心旷神怡。
“这时间也过的太慢了啊……”白奕咕哝着。就好像每个人都会迫不及待地向最亲近的人展示自己的优点一样,白奕很想现在就让姐姐收到自己的礼物,他想看到姐姐收到礼物时的惊喜,想看到姐姐开心的笑靥,想让姐姐表扬自己能干,想被姐姐抱在怀里,感受她身体的温暖,好想现在就见到姐姐!
这份心情再也难以控制,白奕做了一个勇敢的决定,那就是提前一天送上自己的礼物。想到这里,白奕立刻飞奔向姐姐打工的那家餐馆。
风儿轻轻地在少年耳畔吹过,小鸟为少年的勇敢而歌唱,白奕奔跑着来到了餐馆门前,望着店内熟悉的身影,白奕冲上前,捧着手链喊道:“姐,生日快乐!”
餐馆已经快要打烊了,白晴雪正替老板娘清扫着店内,听到自己弟弟的声音时,喜悦之情已经溢出言表,两只清澈的大眼睛满是惊喜的笑意:“奕,你怎么来了?诶……诶?这是……?”白晴雪有点没明白。
“这是送给姐姐的生日礼物呀!我说到就一定会做到的!”白奕伸出手,轻轻拉着姐姐的手腕,“姐,快戴上试试,看看好不好看!”说着,白奕把手链放到白晴雪的手心里。
一滴清泪划过白晴雪的脸颊,白晴雪俯身,亲了一口白奕的脸颊,笑道:“奕,谢谢你,这份礼物是姐姐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了。”白晴雪柔柔一笑,“我也有一个礼物要送给奕。”
“什么礼物呀?”白奕有些好奇。
白晴雪一笑:“不告诉你,以后你就知道了!”
“什么嘛,告诉我呗!好不好呀?”
“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白晴雪晃晃手指。
白奕拿起一把扫帚,帮着姐姐打扫,姐弟两个说着笑着,不一会就把活干完了。
从老板娘那里接过今天的工钱后,白晴雪牵着白奕的手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
从一家小餐馆里,两个小混混从里面醉醺醺地晃了出来,浑身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酒味。
“哈,啊……舒服,真……喝!”一段段含混不清的话语从他们的嘴里挤出,月上柳梢,街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此时整条小街上只听得两个人连呼带叫的醉话。
走着走着,其中一个人晃晃悠悠地走到另一个人面前停下,搂着他的肩膀醉醺醺地说道:“卡、卡图……你,你是我最,最棒最棒的朋友了,对、对吧?”
“嘿,嘿嘿,那、那还用说,蒙西,你、你和我咱们两个,必须是啊……”卡图搂紧了蒙西的肩膀说。
“好、好兄弟!”蒙西眯眯醉眼笑道,“那、那既然好兄弟说了,我也不能、亏、亏待好兄弟……”说着,蒙西揉揉太阳穴,从一边的包里掏出一小袋白色的粉末,摇摇晃晃地递给卡图。
卡图一把抢过去,迷迷糊糊地问道:“这是什么、什么鬼东西?”
“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可是能让人快活的,好东西!”蒙西嘿嘿笑着,“我跟你说,只要你、试过一次,那就绝对忘不掉了……这东西,我也就和我的好兄弟分,别人求、求我,我都不给!”
经这夜晚的凉风一吹,两个人地酒劲都渐渐涌了上来,卡图的双眼也渐渐迷离了起来,他一把扯开小袋,拿着它问道:“这东西、怎、怎么用?”
蒙西满是褶皱的脸笑得愈发瘆人,如同猎人盯上了上套的猎物:“嘿嘿,你、你就用手指撮一点儿,放、放鼻孔里,仰脖一吸……嘿!然后就舒服死啦!”
卡图迷迷糊糊地说:“兄弟,你、你先给我打、打个样……”
“好,好好!”蒙西笑,只见他用枯槁的手指撮起一点**,用拇指一下子堵进鼻孔里,猛地一吸,随后禁不住地阵阵咳嗽起来。
卡图也照着蒙西来做,用手指捏起许多,胡乱地往鼻孔里塞,露出来的就用舌头接,然后吞进肚子里。
“我、我照做了,怎么还没、没舒服?”卡图边咳嗽边问。
“嘿嘿,那得要时间……”蒙西奸笑,“兄弟,走,我、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那里这玩意多得是,你、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嘿!还有漂亮娘们呢!”
卡图神志已经有点不清醒了,迷迷糊糊地点头答应了。于是两个喝得酩酊大醉的醉鬼带着隐隐要发作的毒性一步一摇地朝着红灯区走去……
……
就着美丽的夜色,白氏姐弟说说笑笑地慢走着,尽情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姐,你说的那个礼物,究竟是什么呀?”路上,白奕忍不住好奇心,再次问道。
白晴雪眼睛望着漆黑的夜空,双眸中尽是向往:“是一个很大很大的礼物……是姐姐日思夜想也想送给奕的礼物……”
“什么嘛!这算什么答案呀……”白奕故作不满地嘟嘟嘴,“姐姐吊人胃口,真是个坏心眼,哼!”
“哎呀哎呀,我的小奕真是越长越小了,怎么这么会撒娇了?”白晴雪捏捏白奕的小脸打趣道。
“哼,我才不小呢!”白奕嘟嘟嘴,“我已经长成男人了,所以以后我会保护姐姐的!”
白晴雪戳戳白奕的小鼻子:“那以后我就靠奕了?哈哈……”
姐弟两个有说有笑着,但在转过一个拐角时,迎面走来两个流氓,浑身散发着酒味从她们身边经过,其中一个恰好撞在了白晴雪的身上,白晴雪一下子被撞得跌倒在地上。
其中一个皱皱眉,啐了一口:“娘、娘们,走路不长眼,瞎了啊?不知道道歉?”
白晴雪抬起胳膊,发现胳膊肘那里被摔得一片青紫,白奕大为愤怒:“明明你们先撞的人,还得要别人先道歉?讲不讲理啊?”
“没事,没事的……”白晴雪赶紧站起来,“也怪我没注意,这事就过去吧两位大哥,对不住了,对不住了!奕,我们快走……”说着,白晴雪赶紧牵起白奕的手,想从旁边离开。
但是,另一个人却一把拽住了白晴雪的手腕,白晴雪一惊,抬头一看,只见那个人正醉醺醺地盯着自己。
“先生、您,您拉着我干什么……”白晴雪面色苍白,故作镇定地问道,“是,是想要钱吗?要是、要是这样的话,那您,您先松开我,我这就给您拿,好吧?”白晴雪边说着,边用力想挣开。
“漂亮……”他的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出这句话。
“什,什么……”
“蒙西……我、我看见仙子了……”这个人拽着白晴雪的手腕,回头跟另一个人说道。
蒙西闻言回过头,凑近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白晴雪,引得白奕一阵恼怒,他一把推开了蒙西:“离远点!不许靠近我姐!”
毒瘾渐渐发作,两个瘾君子面前都出现了不一样的幻觉:卡图看到画上的白衣仙女翩翩而立,正柔柔地对着他笑,樱唇半张,欲拒还迎;而蒙西只看到一个衣着暴露的风尘女在搔首弄姿地诱惑着自己……
蒙西再次走上前,一把推开了白奕,之后双手紧紧抱住白晴雪,把头埋在她的发丝间狠狠地嗅闻着:“好香……”
“姐!”白奕破音地惊吼,眼前这一幕简直大大超乎白奕的想象,居然……居然有男人敢!
怒火催生出白奕的气力,他大步上前,猛地一脚踹在蒙西的腰部,踢开了蒙西,蒙西猝不及防,被踢地几个踉跄。
这时,另一边卡图的嘴唇正使劲想要亲上白晴雪,而白晴雪正用力把他推开:“走,走开啊!”
“姐!”白奕大吼,跑过去一拳打在卡图的腹部,卡图的胃里顿时翻江倒海,捂着肚子痛苦地退了好几步。
“小王八羔子,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蒙西缓过劲来,一双眼睛气得发红,飞扑过去把白奕摁倒在地,双手死死地掐住白奕的脖子。
也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白奕看到了那个人额头上的刀疤。
“奕!”白晴雪惊呼,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去想要把两人分开,可是还没过去,腰就被人抱住了。
此时的卡图由于酒劲与毒瘾的双重刺激,神志已然不清醒了,再加上女性的清香大大地刺激着他的欲望 ,这一切都使得他渐渐往堕落的深渊里坠去……
白奕目眦欲裂,拧过头去,眼睁睁地看着姐姐被一个男人往一条小巷子里拖……
“姐……啊!!!!”不知哪来的力气,白奕一拧脖子,死死地咬在蒙西的手上,一股血腥的味道充斥在白奕的齿间,白奕一下子挣开,猛地冲出去,想把姐姐身上的人推开……
此时的白奕脑海里漆黑一片,只有一件事:“保护好姐姐,要保护好姐姐……”
但是,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身后直接把白奕撞飞了,白奕后仰着飞出,头部一下子撞在一边的墙上,顿时眼冒金星,四肢发软。几次想挣着站起来,但最后还是无能为力……
姐……姐姐呢……这样想着,白奕用力地转过头去……
他愣住了,他……
看到了什么……那是什么,是什么!!
他发誓,那是他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此生此世,永远都不敢回想的画面……那不堪入目的画面……
“啊!啊!啊!啊!”口齿已含混不清,只剩下无意义的,反应过来的白奕发出如同野兽一般的怒嚎,趴在地上,无力地捶着地,目眦欲裂,一点点想要爬过去……
怎么办……怎么办!不,不不!!!不可以!不!
神志已然不清醒,只剩下无边的愤怒与无尽的绝望……
“救……救命……救命……”无意识地重复着、祈求着,但得来的,只是耳畔那不堪入耳的**之声……
一行殷红色的血顺着白奕的眼角划下,就着泪水滴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白奕昏了过去。
……
再次醒来时,白奕只感觉自己被一个人抱住了,身体一摇一摇的。
“姐……”白奕低呼着,“是你吧,姐……”
原来是梦,这只是梦啊……白奕庆幸,满怀希望地抬起头,但,迎接他的不是姐姐的笑靥。
那张脸……真的是姐姐的吗?
双眼呆滞,空洞无神,**着双足,白晴雪茫然地走在街上,浑身处处青紫,证明了那些都不是梦。
白晴雪还记得家怎么走,回到家里,所有人都不在,四周静悄悄的,白晴雪抱着白奕一瘸一拐地回到了房间,白晴雪僵硬地弯下腰,把白奕放在床上。
之后,白晴雪空洞无神的双眸聚起一丝神采,脸上挤出一个微笑:“我、我去洗个澡,奕,你先睡吧……”说完,白晴雪一摇一摇地走开了。
“姐……”白奕低低地呼唤着,“姐,姐你回来……”
白晴雪似乎没有听到这句话,茫然地走开了。
不一会,仅一墙之隔的浴室里就传来一阵阵杂乱的泼水声,夹杂着好几次脸盆掉在地上的声音。白奕使劲挣扎起来,朝着浴室走去。
浴室的门没关,白奕走过去一看,白晴雪正背对着门,穿着肮脏的衣服一遍一又一遍地往身上泼水,双手剧烈地颤抖着,脸盆一次又一次地掉到地上,发出咣当的声音。
“姐……”白奕如鲠在喉。
白晴雪似乎根本就没听见,依然在一遍又一遍地泼着身子,边泼边低声喃喃着:“脏、脏、脏……”
“姐!”白奕快要疯了!
白晴雪突然直起腰,接着猛地回头,眼神中跳动着疯狂的光芒:“什么……谁?谁在那里?”
看到了白奕的脸,白晴雪渐渐舒缓了几分,笑道:
“哦,是爸爸回来了……”
就在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白晴雪刷地摔倒在地。
白奕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把姐姐收拾好,抱到床上。
乌诺,乌诺呢……白奕想找乌诺帮忙,于是赶紧跑到乌诺的房间,却发现乌诺根本不在,不只是乌诺,就连其他孩子都不在了。
只有一张纸条,大概是说他们已经搬到了另一个住处,让白奕他们看到后尽快过来。
住处写的很模糊,白奕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
还没看完,白晴雪那边就又出了状况:“救命!救命啊!不要!不要……!求你们……不要!”
白奕赶快跑回去,白晴雪在床上手脚乱蹬,眼神中渐渐涌上恐惧与疯狂,她用指甲使劲挠着自己的胳膊,脸和脖子,甚至挠出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印!
“别……别挠了姐……看我,我是白奕啊……”白奕冲过去摁住白晴雪疯狂的胳膊,嘴里喃喃着。
“啊!啊……呜呜…………”泪水如同瀑布般从白晴雪的眼角流下,白晴雪双手握着白奕的手腕,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哭累了,白晴雪就睡了过去,白奕一晚上未曾合眼,他怕姐姐突然醒了,看不到自己会怕,又怕姐姐做出什么事情……
……
后来,后来再就没发生了什么。
白晴雪在那一晚上后彻底疯了,早上足不出户,她不敢让除了白奕之外的所有人靠近,晚上不敢独自呆在一个屋子里,不敢在睡觉的时候旁边有人,白奕只得铺着稻草,打着地铺睡。
原本白奕就想着,就这样吧,就这样,养着姐姐,浑浑噩噩地过完这辈子。
直到一个多月后的那一天早上……
白晴雪在吃完一碗粥后突然呕了出来,紧接着除了水,一天都没吃东西,后来的几天仅仅吃了点包子……
就在三个月后,白晴雪的肚子,在白奕眼皮底下,居然渐渐大了起来。
疯了的白晴雪却像变了个人一样,天天揉着肚子又是笑又是摸。
白奕,白奕不敢去看……这几个月,就那么过去了……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肚子就又瘪了下去。
……
缅甸的一个夏天,八月的天气格外炎热,小屋子里处处都冒着暑气,白奕被热地睁开了眼,就着微弱的煤油灯,白奕发现枕边多了一个小盒子。
白奕打开一看,里面装的都是钱。
转过头看着姐姐,还好,姐姐还在,就是蒙着头睡着了……
蒙着头,睡着了……
八月天,姐姐很冷吗?
起身,白奕轻轻掀开姐姐的被,这时白奕才明白,
原来八月,真的很冷,冷的刺骨,冷得让人心寒,让人无助……
瘦弱的手腕上的鲜血,红得刺眼,生疼。
再后来,姐姐就成了小盒子里的一捧骨灰,白奕小心翼翼地装好一小瓶姐姐的骨灰放在一个小瓷瓶里,贴着胸口的衣袋放好,将剩下的骨灰供进了佛堂里。
这个小瓷瓶,和姐姐的两条手链,被白奕一起放进了姐姐存钱的小木盒里。
原来姐姐的愿望就是带着我回家啊……我真傻,这都想不到……
但是,姐姐啊,我们还有家吗?
没有,可是,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还在,怎么办呢?
那就亲手除掉他们吧,我保证。
姐,我一直没来得及和你说……
我爱你。
就这么想着,白奕走进了那座熟悉的码头。
……
【悲惨世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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